多年前，我读过一篇描写劳尔的稿子，开篇就从他的眼睛写起，大概记得是这样的文字：“他有一双无比冷酷的眼睛，虽然他看上去完全是个腼腆少年。可是盯着他的眼睛，你会发现这眼神里有着无穷的力量……这双眼寒冷如冰，能穿透你的心门……任何一个想要在皇马更衣室里站住脚的人，不论巴尔达诺、希丁克、海因克斯还是耶罗、古蒂，都得消除掉这双眼睛里的冰意……”
写这段文字的，是《白天使》(White Angels)作者约翰·卡林，西班牙和苏格兰混血，一度是弗洛伦蒂诺的御用记者。这段文字出现的时间，还是在2002年世界杯前，对列大巨星进行特写素描。卡林的笔墨令我震撼，因为这不是传统体育记者的写法，卡林本是个时政记者，这段文字值得我们反复咀嚼的地方实在太多了。
那时劳尔才25岁，还顶着“金童”的头衔，还是那个沉默寡言，谦和诚恳的白天使，还在用他进球后的指环吻感动着球迷们。但是你去翻看那时候的图片，包括2003年皇马首度访华，《全体育》杂志刊载过的一张著名劳尔图片，并冠以“情意杀手”标题的图片，从他的双眼里，你看到的更是寒冷，而不是想像中的暖暖情意。
从马竞到皇马，却很长时间没有搬进富豪区居住，劳尔·冈萨雷斯，是这个第一豪门的英雄。16年来，大部分时间他也主宰着这个俱乐部，哪怕身边走过的卡洛斯、菲戈、齐达内、罗纳尔多和贝克汉姆，每一个“银河舰队”成员，驾临皇马最重要的事情，不是朝觐迪斯蒂法诺，不是礼拜主教练，而是向劳尔表示尊敬。劳尔有他特殊的个人力量，只是这种特殊现象和权势关系的形成，完全吻合皇马这样一个“皇家”俱乐部：对传统的遵从不能妥协。巨星可以流转，劳尔却总代表着传统。
他的副队长，“金狼”古蒂，也是传统的另一代表。绰号狼，古蒂却并不狠，是优雅古典的组织者。
这一个夏天，“金童”“金狼”同时离开伯纳乌。他们代表了传统，然而伯纳乌已经与传统诀别。
伯纳乌也是信奉传统的，这传统极为复杂，哪怕球员长相都会是一条要求。劳尔古蒂都是本地人，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，更都具备着世界级球星的能力，所以在接近二十年时间里，他们延续着皇马的传统，他们代表着皇马的价值观念。决定这传统和价值观念的，却是伯纳乌的观众们。
伯纳乌需要传统的美感，传统的忠诚，传统的浪漫，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荣耀基础上的。当胜利和荣耀，太长时间没有降临在伯纳乌时，于是穆里尼奥来了。以他的执教生命周期看，穆里尼奥在伯纳乌不会停留太长时间，至少从他在切尔西和国际米兰的经历来看，穆里尼奥和伯纳乌多少有些格格不入，然而伯纳乌选择了穆里尼奥，告别了劳尔古蒂。
这是怎样的传统？这更是一根权杖的交接，古典传奇，落入现实的窠臼，苍白得连悲情都难觅。
同一时段里，迪斯蒂法诺第二次因心脏病入院，生命垂危。劳尔挥一挥衣袖，带走的只有云彩。
